车从渔阳王后墓所在的小山包上下来,跨过湘江,来到平时再熟悉不过的五一广场。然而,当车里的孩子们目光落在国金中心、平和堂等地时,看到的却不仅仅是现代的商业繁华……
7月17日,由长沙简牍博物馆与潇湘晨报联合推出的“书简游长沙”文博主题游线路正式启动,四十名长沙中雅培粹学校师生作为首批队员,在专家带领下,走进简牍的出土地,探寻长沙的历史文化。
渔阳王后墓里,见证“她从长安来”的公主生平
“大家看到那座山没有?那是岳麓山的后山,而岳麓山是南岳七十二峰的最后一峰,从岳麓山往这边延伸,每一个山包就有一个王墓,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渔阳王后墓。”为了让学生能看到自己的手势,长沙博物馆研究员邱东联站在墓地的一个凳子上向大家讲述。
1993年,考古工作者在长沙发掘了一座西汉初期的大型竖穴岩坑墓——渔阳王后墓。这座宛如“地下宫殿”的墓,成为了当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之一。
这一年,邱东联才27岁,当时他负责主墓外的三座丛葬坑、主墓墓道、外藏椁南迴廊等区域的文物发掘清理,以及黄肠题凑、棺椁结构的绘图工作。现在,在长沙博物馆,还能寻见他发掘的筑、琴、瑟以及陶牛、猪等牺牲俑。
尽管此前传世的文献中,没有对这位汉长沙国的王后留下一丝的记载,但墓中出土的木楬等物却向人们传达着早已湮没于历史长河中的信息。许多学者推断,渔阳是汉室公主的可能性极大。而她从繁华的长安嫁到长沙,极有可能就是为了笼络长沙国,遏制南越。
29年前,渔阳王后墓里的故事使学者们动容;如今,跟随着发掘者,新的游览者又深入其间。
进入墓地内,墓坑四周被警戒线包围着,邱东联一边叫学生们注意安全,一边熟练地走向了警戒线内部。这是出于对这片考古现场的熟悉,同时也是为了更好地向在场人员介绍墓地的结构。在他讲解时,学生们则跟在他身后认真聆听,显然邱东联关于渔阳王后墓墓葬规格的描述引发了他们的关注。
“原来渔阳王后墓的规格比马王堆汉墓还高,而且墓葬主人还是一位从皇室嫁过来的公主,这让我印象很深刻。”长沙中雅培粹学校2314班学生伍晗说。
从国金中心出发,3分钟路程里有5个简牍出土地
“大家看到右手边的平和堂商厦了吗?1996年,就在这个区域出土了10万余枚走马楼三国吴简。”车行驶至五一广场附近,长沙简牍博物馆社会教育员王丽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这里的简牍出土情况,“2010到2012年,配合国金中心建设时,尚德街也出土了250余枚汉代的简牍,尽管这些简牍的残断比较严重,但它里面的很多内容都很有意思,比如有一份诏书牍上的简文就写着‘诏书,庶人不与父母居者,为仕伍罚作官寺一年’,意思是在汉代,官府规定不和父母住在一起的人都要被罚入官府劳作一年。”
讲解间隙里,王丽感慨:“从国金中心出发,我们坐车过来仅仅不到三分钟的距离,就有5个非常集中的简牍出土地。”
对于普通人来说,浩如烟海的简牍资料是晦涩难懂且距离遥远的过去,但对于王丽而言,简牍文献信息里揭示的历史背景却格外有趣:走马楼西汉简是研究西汉长沙国时期社会历史、地理区划、职官建置、司法行政、户籍管理、文字书法等多方位的重要史料。而走马楼三国吴简则展现了三国时期长沙人的生活图景。尚德街东汉简牍则以法律条文为主,上至皇帝对诸侯的法律约束,下至平民百姓间的偷盗处罚,都有涉及。
简牍时代的文字书写之美,如今同样令人动容。
“这里出土的简牍是最美的,简牍的木条又细又长,上面的文字笔法也美观。”到达五一路新世纪百货时,邱东联的记忆也被唤醒。新世纪百货还是省供销社时,他就曾参与过此地的考古发掘工作。
听着专家的讲解,学生们一次次将目光投向窗外那些现代建筑。
对他们来说,西汉不再仅是《史记》《汉书》里的文字记载,三国亦不再是《三国演义》里的演义叙事,而是更加鲜活真实的人间生活史。
文明的意义是什么?专家和学生们各有各的回答
“现在的文博很火热,但我认为我们的学生看待历史的心态要冷静,不能过分拘泥于历史本身,而应该注重对历史与传统文化进行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一路上,除了对考古现场进行讲解,邱东联还不断传达自己对于学习历史的一些看法。
在他看来,学习历史从来不是简单地认识某个历史点,而是要结合时代社会的发展,站在文化发展的脉络上全面纵览。
“在西汉时期的长沙,我们除了要知道辛追夫人、渔阳王后,我们还要知道贾谊,贾谊是从外地来到长沙的,渔阳也是如此,如果没有他们带来的中心文明和地方文明的碰撞,就没有后面湖湘文化的蓬勃发展。”在邱东联深入浅出的讲解中,渔阳王后墓发掘的意义和熟知的历史统一在了湖湘文化的发展脉络当中。
“通过‘书简游长沙’这个活动,我们从书简这一文物,切入到整个长沙的历史节点,了解到渔阳王后墓在整个历史中的重要意义,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深刻有内涵的活动。”长沙中雅培粹学校学生张旒姝说。
文明的意义是什么?邱东联在车上提出这个问题时,自己给了一个回答:在个人、民族和国家有需要时,能够从中汲取的智慧和力量。
对于这个问题,在“书简游长沙”文博主题游后,也将迎来许许多多学生的回答。
而回答不变的是,将历史的文字与现实的场景融合,在行走中学习与思考,正是文明的传承之路。